第105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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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並不是朝夕第一次見到人類的婚禮現場，他曾以人類的身份， 參加過人類的婚禮。
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……
入秋時節， 大地上生機勃勃的綠色漸漸褪去， 換上了豐收的金黃。
黎水城外的山上， 有一大片的楓樹，每到秋季，紅的黃的楓葉落了一地，整片山林，都化作了一副色彩鮮艷的畫作。
楓樹林中修築了觀景涼亭，石板鋪成的階梯，從山下一路蜿蜒至此。
常有文人墨客至此， 飲酒當歌， 吟詩作畫。
今年亦是如此。
亭中數人， 皆是城中才俊，亦有世家公子。
他們是今年第一批到此處來的，至此已有小半個時辰。
隨行的丫鬟仆從，擺上酒水點心之後， 便退到了一旁。
他們在此處暢所欲言， 上至朝廷律法，下至百姓生活，偶爾也會談及城中趣事。
只聽其中一人道，“再過幾日，就是原家的女兒出嫁了，到時候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風光！”
“李兄， 說起這個，我有一事，憋在心裏已有許久，那原家究竟是何來頭，我瞧著，竟是連知府大人，似乎都對他們恭敬三分？”
這人的話音落下，其餘人皆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。
“怎麽了，你們為何用這種眼光看我？”他楞了楞，問道。
“周兄你竟然不知道？……也對，周兄你家裏的情況，不知道這個倒也正常。”
接下來，便聽其他人，你一言，我一語的，給他說起了原家的事。
黎水城位於雲州，而原家，是雲州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，不過這只有真正的世家的人才知道，在普通人看來，原家也不過是普通的豪紳罷了。
“這個世界，並非我們看到的那樣簡單。每當黃昏，日與夜交替之際，被稱作逢魔之時，在朗朗晴空之下潛伏起來的妖魔精怪，便會活躍起來……”
“凡身負修為，能驅邪除魔者，皆稱之為玄門中人。玄門弟子游歷天下，所到之處，斬妖除魔，還一方平安。”
“據聞玄門之中，有宗門與世家之分，不過宗門勢大，又以三大玄門為首……”
他們說著話，其中一人無意間往涼亭外看了一眼，頓時就楞住了。
只見火紅的楓樹林中，被堆積的落葉淹沒，已然看不太真切的石板路上，走來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，一頭如墨青絲挽了簡單的發髻，插一支白玉簪，著一襲天青色衣裙，外披一件同色的輕紗罩衣。
她的步伐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文靜，倒像是幼童在玩鬧一般，走過一階石階，忽而又跳過一階，依稀帶著淺笑聲。
離得近了，便能看清她的容貌。
那是一張精致絕美的面孔，仿佛上天精心雕琢而成，挑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。
清冷高貴的氣質與幼童一般的行徑，本應該是十分矛盾的，然而放在她身上，卻不會讓人有違和的感覺，就仿佛天生就該如此。
很快，她便到了涼亭這邊，在不遠處停下步伐，視線看了過來，眼神似乎帶著幾分好奇。
這時其他人也都發現了她的存在，只一眼，就被驚艷住了，移不開視線。
場面一度十分有趣。
不過女子只是看了他們片刻，便收回了視線，繞過涼亭，向著遠處走去。
眾人目送著她遠去，然而卻見她走了沒多遠，忽而就停下了，而後蹲下身去，用手扒開層層楓葉，一邊說道，“朝夕朝夕，你不要睡了，起來陪我玩！”
層層堆積的火紅楓葉被扒凈，便見得地上躺了一人，一襲繡精致花紋的姜黃色衣裙，因為與楓葉的顏色比較相近，再加上落葉比較多，若非事先知道，當真難以發現。她有著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，因為睡覺，顯得有些淩亂，發間金步搖微微顫動，金絲蝴蝶振翅欲飛。
又是一位絕色佳人！
此處雖然離黎水城不遠，但山林之中，也算得上是半個荒郊野外，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子，也鮮少會到此處來，更勿論這樣的絕色佳人。
這樣的女子，即便是在城中行走，身邊也是丫鬟小廝簇擁，以免被人沖撞……
不知為何，竟是會獨自出現在此，且看這樣子，還睡了許久。
……
“朝夕朝夕，你快起來！”
朝夕好不容易才在這山中睡了幾日，得了幾日清閑，某個討厭鬼就又找了上來。
惱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伴隨著一雙手，粗暴不講理的揪住他的衣領，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。
“你好討厭啊朝夕，一天就知道睡覺，都不陪我玩！”女子抱怨道。
朝夕不情願的睜開眼，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，一雙鳳眼，帶著初醒的迷離，勾人心魄。
“你又想去哪裏玩？”他問，聲音慵懶。
遠處的人聽到這明顯屬於男子的低沈聲音，頓時風中淩亂。
不過這邊的兩人，根本不在意。
“我們去黎水城裏玩吧。”女子說道，聲音聽起來有些期待，“我在屋頂上聽到其他人說，過兩天城裏會有一場盛大的婚禮，很熱鬧。”
她說完之後，頓了頓，有些疑惑的說，“不過，婚禮是什麽？”
朝夕聞言，簡直不想跟這人說話。明明什麽都不知道，還偏要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去，嘴上說‘我們去玩’，但根本就是她一個人在玩。
到底是誰討厭？
不過他也知道，爭辯這個沒意義，因為有些人啊，根本不講道理。
不只是他們穿過門來到現世這段時間，在這之前，相識的所有時間裏，她一直都是這樣。
“婚禮就是人類的男女，結為夫妻，從此共同生活。”朝夕解釋道。
又問，“你成天去人類的城鎮上玩耍，為什麽連這個都不知道？”
女子聞言，歪頭看他，疑惑道，“我是去玩啊，為什麽要知道這個？”
朝夕沈默片刻，開口說，“那你現在為什麽要問我？”
女子理所當然，“我想知道啊。”
意思就是，她以前對這個不感興趣，或者不知道，所以沒必要去了解。可是現在知道這個事情的存在，又覺得似乎很有趣的樣子，盡管並不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，就興致勃勃的來找朝夕，跟他‘分享’自己的發現。
朝夕：“……”
真的是謝謝你了！
“人類的男女，為什麽要結為夫妻？”女子又問。
“為了繁衍下一代。”朝夕面無表情的說。
“啊？”女子聞言，十分的意外，“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有下一代嗎？可是我和你，不是自己就存在的嗎？”
“你問我，我怎麽知道？”朝夕覺得他的耐心簡直要耗盡了。
就聽女子說，‘“你真笨！”
朝夕：“……”
是，我笨。
……
涼亭中的人，許久之後才如夢初醒，然而定睛看去，楓林之中，別說絕色佳人，除了他們一行之外，連個鬼影都沒有。
招來隨行之人詢問，答曰：未見有人來。
眾人大驚。
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而後顫顫巍巍的，相攜往那邊走去。
到了地方，四下張望，雖然沒有看到半個人影，但是那一處的楓葉，的確與其他地方不同，明顯是被人翻動過的痕跡。
其中一人，結結巴巴道，“莫，莫不是……見鬼了？！”
這一番話，頓時引起了小小的恐慌。
“我就說，這黎水城中的佳人，無論是世家姑娘，還是風月女子，我都有所耳聞，卻從未見過這二位……姑且都算是姑娘吧。但若是山精鬼魅，就說得通了……”
“她們方才說的，應當是原家的婚事吧？你們方才也說了，那原家可是驅邪除魔的玄門弟子，如此一來，她們若是真的去，豈不是……自投羅網？”
……
幾日的時間很快過去，轉眼便到了原家嫁女之日。
那天在楓樹林中談天說笑的人中，那個被稱呼為李兄的男子，名叫李明正，他們李家在這黎水城中，原本是不入流的，不過早些年，家中有位姑娘，被原家人看上，納為妾侍，又生下一子，李家便漸漸發達起來，到如今，也上得臺面了。
李明正記著那日的事，今日來原家，便四處走動，目光四顧，企圖尋找她們的身影。
不成想真讓他見著了。
且與那日一般，不同尋常人，她們是坐在墻上的。最先見到的那個不知名姓的女子，晃悠著腿，竟是給人一種天真懵懂的感覺。
起初的驚艷過後，李明正艱難回過神來，想到她們可能不是人類，頓時有些心慌，不敢再看，慌忙轉身離開。
而人在慌亂之下，容易出錯。
李明正埋頭穿過走廊時，在轉角處，不小心撞上了從另一面走開的人。
對方沒事，他自己摔了個狗吃屎。
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，“何事這般慌張？”
他一楞，下意識擡頭，便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立在那裏，腦子裏頓時浮現出一句——
謙謙君子，溫潤如玉。
李明正心中卻是大驚，比方才見到那兩個女子，還要驚恐。
“少……少主！”他驚慌道，說都要說不清，“我……我不是有心沖撞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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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……
入秋時節， 大地上生機勃勃的綠色漸漸褪去， 換上了豐收的金黃。
黎水城外的山上， 有一大片的楓樹，每到秋季，紅的黃的楓葉落了一地，整片山林，都化作了一副色彩鮮艷的畫作。
楓樹林中修築了觀景涼亭，石板鋪成的階梯，從山下一路蜿蜒至此。
常有文人墨客至此， 飲酒當歌， 吟詩作畫。
今年亦是如此。
亭中數人， 皆是城中才俊，亦有世家公子。
他們是今年第一批到此處來的，至此已有小半個時辰。
隨行的丫鬟仆從，擺上酒水點心之後， 便退到了一旁。
他們在此處暢所欲言， 上至朝廷律法，下至百姓生活，偶爾也會談及城中趣事。
只聽其中一人道，“再過幾日，就是原家的女兒出嫁了，到時候也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風光！”
“李兄， 說起這個，我有一事，憋在心裏已有許久，那原家究竟是何來頭，我瞧著，竟是連知府大人，似乎都對他們恭敬三分？”
這人的話音落下，其餘人皆用奇異的眼光看著他。
“怎麽了，你們為何用這種眼光看我？”他楞了楞，問道。
“周兄你竟然不知道？……也對，周兄你家裏的情況，不知道這個倒也正常。”
接下來，便聽其他人，你一言，我一語的，給他說起了原家的事。
黎水城位於雲州，而原家，是雲州當之無愧的第一世家，不過這只有真正的世家的人才知道，在普通人看來，原家也不過是普通的豪紳罷了。
“這個世界，並非我們看到的那樣簡單。每當黃昏，日與夜交替之際，被稱作逢魔之時，在朗朗晴空之下潛伏起來的妖魔精怪，便會活躍起來……”
“凡身負修為，能驅邪除魔者，皆稱之為玄門中人。玄門弟子游歷天下，所到之處，斬妖除魔，還一方平安。”
“據聞玄門之中，有宗門與世家之分，不過宗門勢大，又以三大玄門為首……”
他們說著話，其中一人無意間往涼亭外看了一眼，頓時就楞住了。
只見火紅的楓樹林中，被堆積的落葉淹沒，已然看不太真切的石板路上，走來一個身姿曼妙的女子，一頭如墨青絲挽了簡單的發髻，插一支白玉簪，著一襲天青色衣裙，外披一件同色的輕紗罩衣。
她的步伐不似尋常女子一般文靜，倒像是幼童在玩鬧一般，走過一階石階，忽而又跳過一階，依稀帶著淺笑聲。
離得近了，便能看清她的容貌。
那是一張精致絕美的面孔，仿佛上天精心雕琢而成，挑不出一絲一毫的瑕疵。
清冷高貴的氣質與幼童一般的行徑，本應該是十分矛盾的，然而放在她身上，卻不會讓人有違和的感覺，就仿佛天生就該如此。
很快，她便到了涼亭這邊，在不遠處停下步伐，視線看了過來，眼神似乎帶著幾分好奇。
這時其他人也都發現了她的存在，只一眼，就被驚艷住了，移不開視線。
場面一度十分有趣。
不過女子只是看了他們片刻，便收回了視線，繞過涼亭，向著遠處走去。
眾人目送著她遠去，然而卻見她走了沒多遠，忽而就停下了，而後蹲下身去，用手扒開層層楓葉，一邊說道，“朝夕朝夕，你不要睡了，起來陪我玩！”
層層堆積的火紅楓葉被扒凈，便見得地上躺了一人，一襲繡精致花紋的姜黃色衣裙，因為與楓葉的顏色比較相近，再加上落葉比較多，若非事先知道，當真難以發現。她有著一頭漆黑如墨的長發，因為睡覺，顯得有些淩亂，發間金步搖微微顫動，金絲蝴蝶振翅欲飛。
又是一位絕色佳人！
此處雖然離黎水城不遠，但山林之中，也算得上是半個荒郊野外，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子，也鮮少會到此處來，更勿論這樣的絕色佳人。
這樣的女子，即便是在城中行走，身邊也是丫鬟小廝簇擁，以免被人沖撞……
不知為何，竟是會獨自出現在此，且看這樣子，還睡了許久。
……
“朝夕朝夕，你快起來！”
朝夕好不容易才在這山中睡了幾日，得了幾日清閑，某個討厭鬼就又找了上來。
惱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伴隨著一雙手，粗暴不講理的揪住他的衣領，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。
“你好討厭啊朝夕，一天就知道睡覺，都不陪我玩！”女子抱怨道。
朝夕不情願的睜開眼，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，一雙鳳眼，帶著初醒的迷離，勾人心魄。
“你又想去哪裏玩？”他問，聲音慵懶。
遠處的人聽到這明顯屬於男子的低沈聲音，頓時風中淩亂。
不過這邊的兩人，根本不在意。
“我們去黎水城裏玩吧。”女子說道，聲音聽起來有些期待，“我在屋頂上聽到其他人說，過兩天城裏會有一場盛大的婚禮，很熱鬧。”
她說完之後，頓了頓，有些疑惑的說，“不過，婚禮是什麽？”
朝夕聞言，簡直不想跟這人說話。明明什麽都不知道，還偏要興致勃勃的拉著他去，嘴上說‘我們去玩’，但根本就是她一個人在玩。
到底是誰討厭？
不過他也知道，爭辯這個沒意義，因為有些人啊，根本不講道理。
不只是他們穿過門來到現世這段時間，在這之前，相識的所有時間裏，她一直都是這樣。
“婚禮就是人類的男女，結為夫妻，從此共同生活。”朝夕解釋道。
又問，“你成天去人類的城鎮上玩耍，為什麽連這個都不知道？”
女子聞言，歪頭看他，疑惑道，“我是去玩啊，為什麽要知道這個？”
朝夕沈默片刻，開口說，“那你現在為什麽要問我？”
女子理所當然，“我想知道啊。”
意思就是，她以前對這個不感興趣，或者不知道，所以沒必要去了解。可是現在知道這個事情的存在，又覺得似乎很有趣的樣子，盡管並不清楚具體是怎麽回事，就興致勃勃的來找朝夕，跟他‘分享’自己的發現。
朝夕：“……”
真的是謝謝你了！
“人類的男女，為什麽要結為夫妻？”女子又問。
“為了繁衍下一代。”朝夕面無表情的說。
“啊？”女子聞言，十分的意外，“兩個人在一起就能有下一代嗎？可是我和你，不是自己就存在的嗎？”
“你問我，我怎麽知道？”朝夕覺得他的耐心簡直要耗盡了。
就聽女子說，‘“你真笨！”
朝夕：“……”
是，我笨。
……
涼亭中的人，許久之後才如夢初醒，然而定睛看去，楓林之中，別說絕色佳人，除了他們一行之外，連個鬼影都沒有。
招來隨行之人詢問，答曰：未見有人來。
眾人大驚。
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而後顫顫巍巍的，相攜往那邊走去。
到了地方，四下張望，雖然沒有看到半個人影，但是那一處的楓葉，的確與其他地方不同，明顯是被人翻動過的痕跡。
其中一人，結結巴巴道，“莫，莫不是……見鬼了？！”
這一番話，頓時引起了小小的恐慌。
“我就說，這黎水城中的佳人，無論是世家姑娘，還是風月女子，我都有所耳聞，卻從未見過這二位……姑且都算是姑娘吧。但若是山精鬼魅，就說得通了……”
“她們方才說的，應當是原家的婚事吧？你們方才也說了，那原家可是驅邪除魔的玄門弟子，如此一來，她們若是真的去，豈不是……自投羅網？”
……
幾日的時間很快過去，轉眼便到了原家嫁女之日。
那天在楓樹林中談天說笑的人中，那個被稱呼為李兄的男子，名叫李明正，他們李家在這黎水城中，原本是不入流的，不過早些年，家中有位姑娘，被原家人看上，納為妾侍，又生下一子，李家便漸漸發達起來，到如今，也上得臺面了。
李明正記著那日的事，今日來原家，便四處走動，目光四顧，企圖尋找她們的身影。
不成想真讓他見著了。
且與那日一般，不同尋常人，她們是坐在墻上的。最先見到的那個不知名姓的女子，晃悠著腿，竟是給人一種天真懵懂的感覺。
起初的驚艷過後，李明正艱難回過神來，想到她們可能不是人類，頓時有些心慌，不敢再看，慌忙轉身離開。
而人在慌亂之下，容易出錯。
李明正埋頭穿過走廊時，在轉角處，不小心撞上了從另一面走開的人。
對方沒事，他自己摔了個狗吃屎。
一個溫潤的聲音響起，“何事這般慌張？”
他一楞，下意識擡頭，便見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立在那裏，腦子裏頓時浮現出一句——
謙謙君子，溫潤如玉。
李明正心中卻是大驚，比方才見到那兩個女子，還要驚恐。
“少……少主！”他驚慌道，說都要說不清，“我……我不是有心沖撞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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